六朝云龙吟(第三十一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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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-06-03

P>   章

    北宫,北寺狱。

    刘骜拂了拂手,似乎想拂去空气中的腐臭味。赵王自尽,太子刘丹被诛,其余家眷伏罪之後已经被发往郡邸狱,北寺狱内此时只有一名囚犯。

    牢房内放着一隻巨大的铁笼,一名壮汉两侧琵琶骨被铁链穿过,吊在铁笼上方,他上身赤裸,胸背伤痕累累,这会儿垂着头,似乎已经昏厥过去。

    旁边几名内侍跪在地上,连大气也不敢喘。北寺狱就在北宫,但天子继位以来,还是头一回踏足此地。上次因为有囚犯失踪,当班的内侍被全数诛杀,新来的这些无不胆战心惊。

    刘骜用一块手帕掩住鼻子,“他就是郭解?”

    旁边的内侍还没来得及开口,那壮汉忽然抬起头,他恶狠狠啐了口血沫,狞声道:“正是你爷爷!”

    那内侍一听就慌了,一边扑上去用铁钩朝他嘴上乱砸,一边冷汗直流地斥骂道:“该死的贼囚!让你乱说!让你乱说!”

    一个尖细的声音道:“你把他嘴打烂了,还怎么说话?臭死了……”中行说嫌牢里太臭,不满地嘟囔几句,然後道:“把他阉了。”

    内侍陪笑道:“公公好主意——先把他放下来!”

    张放左右看了看,除了自己全是些太监,连个有身份的人都没有,只好硬着头皮道:“圣上,这厮在市井间颇有些侠名,可杀不可辱……”

    刘骜冷冷道:“连你都知道他的名声,看来知道的人不止是市井。”

    张放扑通跪下,“臣不敢。”

    刘骜扬起下巴,睨视着笼中的“郭解”,冷冰冰道:“区区一介布衣,既非朝廷大臣,又非饱学硕儒,既无文名,又无军功,竟然蓄养死士,当街行凶,白昼杀人,宣名于闹市——朕的治下居然还有这等子民!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?”

    “郭解”被内侍扯着铁链放下来,两肩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。他喘了口气,扬声道:“杀人者,非是我郭解!”

    “那是谁?”

    “天下热血男儿何止千万!”

    “好个狂徒!你的意思是,只要你郭大侠振臂一呼,他们就敢无视王法,为你杀人夺命?”刘骜怒极反笑,“好好好!动刑!”

    刘骜话音未落,“郭解”身体忽然一动,从内侍手中挣脱出来,穿在他肩间的铁链猛然绷直,在血肉间磨擦得血花四溅。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,他已经扑到笼边,手臂从铁栅间伸出,往刘骜抓去。

    刘骜站的位置离铁笼有三四尺远,即使“郭解”伸直手臂也无法够到,谁知他低吼一声,臂上青筋暴起,已经伸到尽头的手臂斗然长出半尺,一把抓住刘骜腰间的剑柄。

    “逆贼!”中行说头一个反应过来,可惜他嘴巴比手更快,先尖叫了一声,才拽住刘骜,往後躲避。

    这边张放飞起一脚,正中“郭解”面门。那壮汉脑袋一晃,鼻间鲜血长流,但紧接着,那柄天子剑“锵”然出鞘。

    刘骜只退了半步,便即停下。

    “郭解”另一隻手也从铁笼中探出,抓住他的御带,那柄天子剑稳稳架在刘骜放颈中。

    张放叫道:“快放手!”

    中行说尖叫道:“不要乱来!”

    笼中几名内侍吓得屁滚尿流,当场就有几人吓得尿了裤子。“郭解”双臂被鲜血染红,手掌却稳如磐石。刘骜被扯得贴在铁笼上,他脸色铁青,身子一动也不敢动。

    “郭解”沉声道:“草民听说,天子无戏言,一言即出,便为御旨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?”

    “不错!”中行说尖叫道:“天子金口玉言,天下士民无不凛从!你赶紧放手!就立刻赦免你!”

    “赦免?”“郭解”嘿嘿一笑,“用不着。我只想请天子说句话,不要牵连到我郭解的家人。”

    “好!”中行说抢道:“无论如何都不会牵连到郭大侠的家人!”

    “郭解”没有理会中行说,只紧紧盯着刘骜,“我们江湖一诺千金,生死不易,天子乃天下之主,想必不会食言吧?”

    刘骜铁青着脸道:“如他所言。”

    “郭解”笑了起来,他放开刘骜的衣带,秉剑揖了一礼,“多谢天子。”

    中行说和张放一起冲来,把刘骜挡在身後。中行说气急败坏地说道:“你个蠢货!逼着天子赦免你的家人,却忘了赦免你自己!杀了他!”

    “郭解”大笑道:“我郭解挟持天子,哪里还敢想赦免?只要能放过我的家人,我郭解何惧一死!”

    他横起天子剑,抬指一弹,剑身微颤,声如龙吟,赞道:“好剑!好剑!能死在这天子剑下,某家此生足矣!”

    他说着横剑一挥,剑锋斩过脖颈,头颅溅血飞起,脸上兀自带着笑容。

    直到“郭解”的尸身倒下,几名内侍才如梦初醒,冲过来对“郭解”的尸体又踢又打。

    刘骜浑身颤抖,忽然叫道:“杀了他们!”

    张放已经出去叫来几名期门,闻言手一摆,那些期门武士冲进笼内,将里面的内侍尽数杀死,连“郭解”的尸体也补了几刀。

    刘骜余悸未消,颤声道:“将郭解家人……尽数族诛!”

    中行说道:“这不行吧?刚说好的……”

    张放只想着往回补救,争辩道:“方才圣上已经赦免过他的家人。但郭解大逆不道,血溅君前,冲撞御驾,理当族诛!”

    中行说眨巴了一下眼睛,“你这是掩耳盗铃,你知道不?”

    刘骜没有理会他俩的争论,只冷着脸快步而出,但他双腿还有些发抖,上台阶时险些绊倒,旁边的期门连忙扶住,才走出地牢。

    一名白髮苍苍的老妇已经门外跪候多时,她俯下身,双手放在额前,庄重地叩首行礼,然後直起腰,淡淡道:“牢狱乃污秽之地,陛下贵为天子,切不可轻纵。”

    刘骜脚步停顿了一下,应道:“朕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淖方成望着天子的背影,良久,深深叹了口气。站在她身後阴影中的胡夫人缓步上前,将她扶了起来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月上中天,喧嚣了一天的里坊早已沉寂下来,街巷人迹断绝,唯有寒风卷起落叶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

    冯源闩上门,拿起油灯,在客栈里巡视了一遍。时值初冬,往来的客商像候鸟一样纷纷返乡,客栈的生意本来是淡季。但随着诏举日期临近,越来越多的书生文士涌入洛都,冀望着能鱼跃龙门。来自郡国的知名文士大都投宿在各地官方所设的驿馆中,无名之辈只有自找门路。这处客栈在通商里也属于最不起眼的,投宿在此的士子也差不多算是最贫寒的。

    老旧的楼板发出吱吱哑哑的声响,客栈一共住了六名客人,除了一个折了本钱,无法回家的小贩,其余五位都是文人,一个是法家门徒,一个习的是黄老之术,另外三个都是儒生。五人占了一楼和二楼两处通间,顶楼的单间太贵,这些囊中羞涩的士子能省一文是一文,自然不去肖想。

    其实按着程宗扬的想法,应该把房价订得高高的,让客人知难而退,一个客人都不收才好,免得麻烦。但冯源年轻时颇吃过些苦头,看到那些士子的落魄之态,不免心软,跟家主打了半天太极,终于收留了几个实在是穷困潦倒的书生。

    客栈的油灯是另外算钱的,那些士子舍不得油钱,一入夜便早早睡去。其实来洛都的书生里面,九成连诏举的资格都不会有,但他们宁肯来碰碰运气,指望自己能路遇贵人,一夜之间飞黄腾达。

    楼上楼下看了一遍,见那些书生没有饿死在房里的,冯源也就放下心来,拿着油灯回到柜台内侧,进了里面的小屋。

    程宗扬笑道:“就你操心多,赶紧歇着去吧,这边交给我了。”

    冯源打了个呵欠,“那我就偷个懒。程头儿,这灯给你留着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接过油灯放在柜台上,等冯源离开,然後取下门闩,把门打开半扇。

    夜色如墨,破旧的客栈中一灯如豆,在寒风中透出一丝萧索。足足等了一个时辰,眼看天近子时,还没有动静,程宗扬不禁心里嘀咕:雲大妞不会是放了自己鸽子吧?

    又等了半个时辰,已经快要入定的程宗扬忽然心头一动,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屋内不知何时多一个身影,细腰丰臀,艳如蛇蝎,却是蛇夫人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来了?上清观有事?”

    蛇夫人俯身施礼,一边道:“回主子,观中无事,只是主子这几日都没有往观里去,奴婢和卓奴、凝奴商量,怕是主子诸事繁忙,不如轮流过来伺候。”

    想起卓美人儿和凝美人,程宗扬不禁心头微动。死丫头一走几天没有动静,自己忙得连去上清观偷香窃玉的空都没有。白白放着几个美人不用,实在是太浪费了。可惜今晚自己还约了雲大妞,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口。

    “你去一趟雲府,悄悄去见雲大小姐……”程宗扬原本想让蛇奴跑腿,转念一想,她跟雲丹琉不熟,万一惹出乱子更麻烦,“算了,我还是自己去吧。你在这里看着店,别乱走。如果我今晚不回来,明天一早你去雲家找我。”

    蛇夫人仔细应下,程宗扬随即披上一条大氅,闪身出门。寒风一吹,颇有些凉意,他戴上兜帽,接着消失在黑暗中。

    蛇夫人楼上楼下走了一圈,知道里面住的只是些普通客人,心里便有了数。她等了一会儿,不见主人回来,眼见长夜漫漫,枯坐无聊,索性取出一隻同心银铃,轻轻一敲,然後笑道:“妹妹,我来了。”

    片刻後,惊理的轻笑声传来,“原来是蛇姊姊。既然来了,怎么不来找我玩呢?”

    “那可不成,主子吩咐,让我在客栈守着。”

    惊理笑了几声,然後道:“那我去找你好了。窝了这几天,也怪闷的……”

    半个时辰後,两个穿着斗篷的女子从半开的大门进来,惊理摘下兜帽,朝蛇夫人嫣然一笑。蛇夫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示意楼上有客人,然後过去闩上门。

    蛇夫人和惊理一左一右把那丽人夹在中间,笑吟吟往楼上走去。木制的楼梯又窄又陡,三人身子几乎贴在一起。两女各伸出一隻手,伸到中间那丽人的裙裾里面。孙寿抱着一隻包裹,一边迈步,一边半是害羞半是顺从地扭着屁股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到了楼上,两女这才放开手。房间已经整理过,但还没住过人,屋内只有一张木榻,一条长几,榻前铺着藤席,上面放着几隻坐垫,虽然不怎么华丽,但都是没用过的。

    惊理道:“主子呢?”

    “出去办事,今晚多半是不回来了。”蛇夫人笑骂道:“好你个小淫妇,我们姊妹多日不见,一见面你就问主子。这些天你可没少偷吃吧?”

    “这可是冤枉我了。我也有日子没见过主子,还想着是被你们缠住了呢。”

    两人说笑着朝房内走去,把孙寿一个人扔在门口。孙寿自觉地把包裹放在门边,回身掩上门,然後摘下兜帽,解下斗篷。她穿着一条绛红色的曲裾深衣,边缘镶着深红色的滚边,衣领交在胸前,依次露出里面中衣和内衣的丝织衣领。宽大的衣袖一直垂到脚边,腰间系着一条素白的长带,下面是一条同样质地的素绢裙,雪白的裙摆宛如一面圆盘,贴在地板上。

    她衣饰并没有耀眼的奢华,但极为合身,每一处细节都精致无比,曲线优美动人,素裙朱衣,衬托着她凸凹有致的身材,宛如一隻精美的花瓶。

    孙寿逐一解开外衣、中衣、长裙、内衣……一件一件放在旁边,最後解下贴身的小衣和胸衣,褪下薄如蝉翼的亵裤,直到身上一丝不挂,裸露出雪滑如脂的胴体,然後四肢伏地,赤条条爬到两女面前。

    两女并肩坐在榻上,絮絮地说着话,谁都没有理会她。孙寿就像一隻听话的宠物般,温驯地伏在两人脚边。室内的寒意与外边差不多,孙寿虽然还能抵御,但皮肤不由自主地绷紧,显得愈发光滑。

    蛇夫人问起当日遇袭的事,“真是龙宸的人?”

    “是他们的手段,绝不会错。”

    “主子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消息没传出去,龙宸多半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。但主子说了,即使他们不来找麻烦,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。等腾出手来,谋定後动,狠狠让他们吃个大亏,往後不敢再找我们程氏的麻烦。”

    蛇夫人舒了口气,“若是以前,听到龙宸,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。幸好遇到了主子,即便跟龙宸对上,也不用担惊受怕。”

    惊理道:“是幸好遇到了妈妈。”

    “还用你说?”蛇夫人白了她一眼,“说起来,妈妈年纪可比我们小得多,可在她面前,我就觉得自己平白矮了三分,连膝盖都是软的,恨不得变出条尾巴来摇着,讨她欢心。别说为奴为婢,就是给妈妈当狗我也乐意。”

    惊理笑道:“怪不得是姊姊,连马屁都拍得这么好。”

    “敢说我拍马屁?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?”

    两人说笑一阵,才把目光放到脚边那具光溜溜的玉体上。

    蛇夫人道:“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?”

    “我若不在,怕她被老鹰叼走了。只好走到哪里都带着。”惊理笑道:“姊姊一个人怪孤单的,夜来无事,也好拿她解闷。”

    说着,惊理吩咐道:“寿儿,还不过来服侍蛇姊姊?”

    孙寿爬到蛇夫人脚边,扬起精心妆扮过的娇靥,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,然後用牙齿咬住她的鞋跟,帮她除下鞋子,再咬住她的袜尖,小心翼翼地扯了下来。

    蛇夫人笑道:“这丫头被你调教得有点模样了。”

    “论乖巧,还比不上凝奴。不过,寿儿也有樁好处……”惊理贴在蛇夫人耳边,轻声说了几句。

    蛇夫人眼中露出奇异的光彩,“处子?怎么可能?”

    惊理笑道:“我刚听说也不信呢。这几日仔细验看过才知道,狐族的元红可是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。”

    “左右是在那个里面,又能变到哪里去?”蛇夫人还是不信,“何况做都做了,幹嘛要藏起元红?说不定她们是故意用变化之术,变出元红来骗人的。”

    “狐族的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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