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集 临安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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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-06-03


    程宗扬大笑道:“那好!咱们一道去!”

    来自建康的世家子弟早就盼了一路,这会儿终于到了临安,当即由程宗扬和萧遥逸这哥儿俩领着,一行人鲜衣怒马,赶往太平坊的中瓦子。

    中瓦子位于临安城中心,与宫城相距不远,可以说是寸土寸金的位置,因此玉露楼占地面积也不太大,但布局极具匠心。园中是一泓清池宛如玉带,旁边一座假山沿着地形蜿蜒伸来,将池水分成两半。周围错落立了三处楼宇,各有游廊相连,园中花竹相映,林木森森,形成几个通而不连的空间。

    一进园,便看到数十位身着盛装的美妓在廊中迎候,那些美妓正值妙龄,一个个皓齿朱唇,风姿如画。程宗扬来临安虽然有些时日,还是头一次逛青楼,一下看到这么多姑娘,也不禁有些眼晕。

    萧遥逸到临安不过两天,却已经是青楼熟客,他跳下马,把缰绳扔到萧五,风采翩然地进了玉露楼。

    见到萧遥逸进来,那些女子顿时眼睛发亮,眉梢眼角都带着喜色,莺莺燕燕围过来道:“公子怎么这时才来?”

    “奴家一大早就等着公子呢……”

    萧遥逸与众妓说笑几句,然后用手肘碰了碰程宗扬,低笑着揶揄道:“圣人兄,发什么愣呢?”

    程宗扬自嘲道:“得,我就是那土狗。这么好的地方居然没来过。”

    玉露楼的老鸨是一个风韵正足的美妇,昨日整个园子被人大手笔全包下来,便知道今日来的都是贵客,当下亲自迎了出来。

    这边建康世家子弟也陆续赶来,谢无奕等人都是花丛老手,到青楼就和到了自己家一样,毫不见外,不多时便和老鸨打得火热。

    玉露楼内早已摆好筵席。宋国菜肴比晋国更为精致,而且临安佳酿极多,各色佳肴名酒,流水般送来,接着两排乐伎坐在廊下,吹起凤箫,十余名穿着鲜衣华服的舞伎在席间起舞,还未开饮,便已令人心醉。

    程宗扬放开酒量,先持觞劝酒,与众人一一对饮。席间说起途中的趣闻,众人笑闹不已,气氛热烈。加上周围各式新奇的玩乐,没多久便让诸人乐而忘忧。

    程宗扬喝到中途,向萧遥逸使了个眼色。萧遥逸会意地一笑,然后拿起银盏“叮”的敲了一记,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才道:“程兄这是粗人的喝法!哥儿几个,我来给大伙喝个别致的!”

    说着他解下束发的锦带,交给旁边的玉露楼红牌娇玉英,“蒙上!”

    玉英好奇地接过锦带,蒙住萧遥逸的双眼,接着见那公子哥儿一挥手,“斟酒!”

    一名小婢斟上酒,萧遥逸举杯在鼻前一晃,略一沾唇便道:“蓝桥风月!”

    那小婢拿起银壶,上面朱红色的小签果然是蓝桥风月。

    众人一片喝彩,玉英又是惊讶又是佩服,“公子好厉害呢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扯下蒙眼的锦带,一脸得意洋洋地说道:“雕虫小技耳!”

    玉英娇声道:“临安名酒不下百种,今日席间足有三十六种,公子每种都能尝出来,奴家却是不信。”

    “敢不敢和我赌一把?”

    萧遥逸道:“我要猜错,就把一瓮酒都喝干净。”

    “奴家若是输了呢?”

    桓歆等人起哄道:“当然也是把一瓮酒喝净!”

    玉英讨饶道:“奴家量浅,喝不了许多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豪爽地说道:“用不着你自己喝,楼里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,敢不敢赌?”

    众人都笑道:“赌了!赌了!”

    楼内十位贵公子,在座的美妓却足有二十余位,听说可以代饮,那些美妓也跃跃欲试。

    玉英拿起锦带,另一名美妓却笑道:“我来!”

    说着她依过来,一双纤纤玉手掩住萧遥逸的双眼。

    碧绿的酒液丝线般注入银盏,那美妓举盏递到萧遥逸唇边。

    萧遥逸品了一口,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宜赐碧香!”

    小婢亮出标签,众人哄堂叫好,果然是宜赐碧香。众妓输了赌注,只得合饮了一瓮宜赐碧香。

    “雪腴!”

    “殿司凤泉!”

    “十洲春!”

    “齐云清露!”

    “清若空!”

    “内库流香!”

    萧遥逸连斗连胜,一连换了七八种酒,无一猜错。那些妓女虽然是合饮,七八瓮美酒也使诸女玉腮飞红,酒力难支。替萧遥逸蒙眼的小妓蕊儿整个身子都伏在他背上,眼中仿佛滴下蜜来。

    谢无奕等人兴致越发高昂,都觉得小侯爷替自己人争了面子,脸上有光,叫好声越来越响亮。

    萧遥逸嘻笑自若,他伤后不能饮酒,每一种都只略微沾了沾唇,反而更显得成竹在胸,再没有人能想到他是施计逃酒。

    盏中又换了一种美酒,萧遥逸张开口,唇上忽然一软,递来的不是银盏,而是一张香喷喷的小嘴。玉英嘴对嘴地喥了口酒给他,又伸出香舌,在他口中缠绵多时,才恋恋不舍地松嘴。

    萧遥逸笑道:“好一个浮玉春!”

    谢无奕、桓歆轰然叫好,石超几乎把手掌拍烂了。周围的美妓却同声叫苦,又被他猜了个正着。

    玉英在他臂上捻了一把,腻声道:“俏冤家……奴家着实不能再喝了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笑嘻嘻道:“若是喝不下,去件衣服也抵得。”

    玉英当即宽衣解带,除去外衣。萧遥逸道:“可不能只你一人。这瓮浮玉春在座的姊妹人人有份,喝不下的便脱件衣物抵数!”

    一众世家公子大声叫好,诸女又嗔又笑,楼内笑闹声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萧遥逸品完第一杯酒,程宗扬已经悄然离席,独自去了相邻的小楼。

    兰姑由老鸨陪着说话,整个楼里只有祁远一名客人,连佐酒的美妓都没有。

    “滕大尹上个月去的职,”

    祁远道:“临别时我送的礼物他一样都没收,钱也没要,反而留了几本书给公子,让公子好好研读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接过来,翻了翻书页,然后又交给祁远,“保存好。将来遇到读书的苗子,传授给他,也不枉了滕大尹这番心意。”

    祁远也知道他和滕甫所学不是一路,虽然彼此尊敬,终究不是一路人,收起书卷道:“鲁大师和林教头已经到了筠州。”

    鲁智深和林冲一直下落不明,祁远几次传来消息,都说没有遇见,这会儿突然说他们已经到了筠州,其中必有蹊跷。程宗扬立即道:“出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祁远低声道:“有人在追杀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谁?”

    “鲁大师不肯说。只不过听说对手很强,鲁大师叮嘱千万不能使术传讯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能拦截影月宗的水镜术?”

    祁远点了点头,“林教头刺配江州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,鲁大师猜测对手必定会在烈山拦截,因此转而向南,从浮凌江往沐羽城,绕道去江州。”

    鲁智深能在十方丛林群僧追杀之下逃亡至今,肯定有他自己的手段。召集离江州近在咫尺又绕路南行,一是避免和曾经的同门冲突,其次也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。这位花和尚古道热肠,不见得有聪明人的小伎俩,却有做人的大智慧,果然值得一交。

    “筠州的生意……”

    程宗扬摇了摇手,“生意上的事交给你我放心,今晚不谈这个。”

    说着他笑了起来,“找了两个顺眼的,今晚让你好好轻松一下。”

    祁远嘿嘿笑了两声,“不了,不了。听说彪子已经来了,我俩有日子没见,可得好好聊聊。”

    “也好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一脸慎重地说道:“你们俩也该商量商量,什么时候把事儿给办了。”

    “程头儿!你可别乱说啊!”

    “想歪了吧,老四!”

    程宗扬嘿嘿笑道:“我是说你们俩都该成亲了,你的小津还在碧鲮族,彪子要去白夷看看他哥再成亲,你们俩赶紧商量商量一道去南荒,别把正事给耽误了。”

    祁远咧嘴笑道:“成!筠州的生意我已经安排妥当了。临安的事办完,我就和彪子去南荒,然后回建康!”

    程宗扬叫来两名护卫,送祁远回翠微园,自己在池边洗了把脸,清醒一下,然后往玉露楼走去。

    远远便能听到玉露楼笙歌满楼,笑语不绝。程宗扬笑着摇了摇头,对这些世家公子来说,这样的日子称得上是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了。

    楼内赌酒已经赌了二十余种,桓歆看得技痒,替萧遥逸赌了几回,结果三赌两输,谢无奕等人笑骂着饮了两瓮,剩下的一半被玉露楼的美妓饮了,一半用脱衣抵数。这会儿楼内的美妓一多半都脱得半裸,有两个小妓更是衣衫尽去,赤条条被客人搂在怀中。

    忽然楼外一阵喧哗,接着一群少年闯了进来,为首的小子一个五尺多高,四尺多宽,圆圆得宛如一个皮球。他恼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,叫道:“哪儿来的泼皮破落户!也敢和我们十三太保抢粉头!”

    桓歆一口酒喷了出来,“石胖子,这是你弟吧?”

    石超连连摆手,“不是不是!”

    一名美妓连忙过去,柔声道:“原来是高衙内……”

    高衙内一个耳光挥过去,把那妓女打倒在地,暴跳如雷地叫道:“老鸨呢!竟然敢拦爷的马!临安哪个园子敢不让我们进的!”

    萧遥逸浑没把暴跳的高衙内放在眼里,只顺手搂住身后的小妓蕊儿,对她笑道:“要不要再和我赌一场?”

    梁世杰挤过来,愤然道:“把他们都给爷赶开!敢扫爷的兴!还不让你们老鸨儿过来赔罪!要不直接拆了你们玉露楼!”

    阮家兄弟披头散发地趴在桌上,听到叫嚷声,阮宣子勉强抬起头,口角流涎地说道:“好……好生……聒……聒噪!”

    谢无奕意态从容,虽然缺了两颗门牙,一张嘴就口齿漏风,却是别有一番韵味,“废什么话?给我打。”

    这一下顿时炸了锅,双方的护卫叫骂连声,各自操棍弄棒,“呯呯崩崩”一通乱打。建康这些世家子弟远赴宋国,身边带的护卫都是部曲中的精锐,临安那帮公子哥儿的手下也不是善茬,尤其是高智商身边的护卫,颇有几个禁军好手。

    双方这一仗算是棋逢对手,打得旗鼓相当。好在玉露楼靠近宫城,双方没敢动刀动枪,只是挥舞大棍,你来我往,打得热闹万分。

    高衙内跳着脚叫道:“打!往死里打!打那个小白脸!妈的!你还笑!”

    萧遥逸哈哈大笑,拿起银盏一口饮尽,在手里掂了掂,然后振臂一挥,银盏“呯”的砸在高智商鼻梁上,鲜血顿时淌了出来。

    高智商一声惨叫,坐倒在地。一名太尉府的护卫跃起身,凌空从袖中挥出一只铁鹰爪,朝萧遥逸抓去。

    萧遥逸看也不看一眼,把一盏酒递到瑟瑟发抖的小妓唇边,喂她尝了一口。

    后面的萧五挺身而出,他抄起椅子,像拍苍蝇一样一下把那名太尉府的护卫从空中拍到地上,将一张梨花木作的椅子“呼喇”拍得散架,然后提着半截椅子腿,气势汹汹地叫道:“还有谁!”

    见到这个不起眼的瘦子突然发难,直接把禁军中一位虞侯打趴下,临安纨绔身边的护卫为之气夺,建康来的护卫却是士气大振。

    高智商捂着鼻子叫道:“反了!反了!富安!你个狗才!点了兵马拿下这帮反贼!”

    忽然众人脚下一震,整个地面都似乎波动了一下。楼中的美妓惊叫着跌了一地,两边的护卫也一个个摔得七倒八歪。

    富安惊疑地看着周围,却见一个年轻人施施然走过来,身后跟着一老一壮两个兽蛮人。他赶紧上前一步,叉住手恭恭敬敬地说道:“程爷。”

    高衙内如见救星,嘶声裂肺地叫道:“师傅!有人打我——”

    程宗扬没有理他,迳直走到笑眯眯坐着的萧遥逸面前,一揖到底,恭敬有加地说道:“萧公子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笑道:“这是你徒儿?小屁股还挺圆的嘛。”

    “劣徒无知,惊扰了公子,还请公子恕罪。”

    “好说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道:“让他留一只手下来,今晚这事儿就算揭过。”

    程宗扬狠狠瞪了他一眼,小狐狸,你可别演得太过火啊!

    萧遥逸转口道:“那个小胖球要是不肯少只手呢,就拿一万金铢出来,算是给大伙压惊吧。”

    高衙内、梁世杰等人都看愣了,当日在雷峰塔,程宗扬对他们可是一点面子都不卖,说动手就动手。别说十三太保,就连贾太师、梁节度、高太尉,都半点不放在眼里。这个萧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?

    程宗扬暗暗朝萧遥逸比了个中指,脸上却陪着笑容,“多谢公子大量。在下授徒不严,一万金铢都算我的,明日便送到府上。”

    萧遥逸还想再演一会儿大爷,被程宗扬用口型说了个“干!”,才哼哼哈哈地应了几声算是收场。桓歆等人心里好笑,玉露楼的姑娘却不知端底,再看萧遥逸的眼神都像见了神仙一样。

    程宗扬瞧了瞧高衙内鼻子上的伤,幸好小狐狸手上无力,银盏砸到脸上只破了点皮。他拿了块丝帕替高衙内擦了擦血迹,板着脸道:“按住!”

    高衙内捂着鼻子,一脸的委屈,“师傅……”

    “行了,你要早两个月惹上萧公子,这一下半个脑袋都没了。就流了这么点儿血,赶紧回去烧高香,谢谢满天神佛吧。”

    梁世杰等人都知道程宗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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