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风月诡事录】(1)(乡土灵异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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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-02-16

得那几个老头的眼睛像是雷姨家的验钞灯,冒着星星闪烁般的紫光,目不转睛上
下左右仔细地「验」着欢婶儿和大嫂。

  欢婶儿年近四十见的场面多多了,面对这几个老流氓的眼神可以视若无睹,
可大嫂没到三十还年轻着,她美眸之中微有怒意,却也不好发作。

  只有李庆征那个傻缺啥也没看出来,眯着眼睛像是要困死那出,回答道:
「浇地去了。」

  一个脑袋像大猕猴桃长满了灰白寸毛的老头龇俩大黄牙看着俩后生,咧着大
嘴猥琐地笑道:「肥地都荒多少日子了,可得好好浇啊。」边说那眼神就贼溜溜
地往两个女人身上扫去。几个老头一听,都嘿嘿地乐得不行。

  张靖非和李庆征都没听明白啥意思,还纳闷儿呢,地明明没荒啊?

  「俩半大小子行不行啊?要不我们帮帮你俩啊,老将出马一个顶俩!」

  「诶哟,你们还好使吗,还想浇地?」欢婶儿把盘好的麻花辫一甩,不紧不
慢又阴阳怪气地说:「尿尿都滴滴落落湿一鞋的人,省省力气吧哈!」

  一帮老头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,其中有一个不服气,站起来继续叫嚣:「谁
说不行,让吃饱了肉馒头就行,李家媳妇,不知道给不给吃啊?」

  「要来我家帮工,这山货水货都供,就是不供这肉馒头,想吃?回去找你自
家媳妇去。」欢婶儿说完把辫子又一甩,头也不回地离开,大嫂绷着脸拉着俩傻
小子快步跟上,只留下一帮哈哈大笑,还有一个自讨没趣的老不正经。

           ***  ***  ***

  四人回到李家快下午五点了,大嫂赶紧起火做饭,欢婶儿还想趁着勤快劲儿
摘摘菜园子里的小白菜和辣椒啥的,李庆征说啥也不干了,一溜烟直接钻屋里躲
着,张靖非看欢婶儿连轴转也辛苦,就跟过去帮忙拾掇拾掇。

  张靖非一直没想明白那几个老头说的是啥,便凑过去问欢婶儿:「婶子,为
啥他们说地荒了……还有肉馒头啥滋味,哪天您能做做不?」

  欢婶儿略微一顿,继而温柔地笑道:「荒啥,没了男人咱们种不了地了?别
听那帮老瘪犊子瞎叭叭……肉馒头,馒头带了肉,那不就是包子吗?这傻小子……」

  张靖非挠挠头似懂非懂地笑着,转身就去帮忙收菜,也是他年纪小阅历浅,
并没有看出欢婶儿的笑容中,那一闪而逝的落寞……

  「庆征,庆征!别跟我装犊子,赶紧去你雷姨那儿打酱油去!」

  打酱油,就是单纯的打酱油,还没有后来的引申含义。

  听到厨房里大嫂罕见的说出脏口,张靖非噗嗤一乐,没一会儿就看见李庆征
拎着酱油壶,不情不愿又低眉搭眼地走出门。

  「老李,我替你去啊!」

  李庆征的愁眉苦脸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,正眉飞色舞地要把零钱递过去,就
听张靖非的下一句话:「昨天借的碟我看看先。」

  「……我还没来得及看呢。」

  张靖非一挑眉,戏谑地说:「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?老想当我哥,就得有当
哥哥的样子啊。」

  李庆征最不服的就是被人拿捏,他脖一歪嘴一撅,一副电视里宁死不屈的战
士的模样,不忿道:「你想的美。」

  可张靖非胸有成竹地一笑,得意地说:「五鞭酒,不想喝了?」

  「张哥,你是我哥,快去吧,我把车子推出来啊!」李庆征以迅雷不及掩耳
之势换成一副奴才相,把零钱和酱油壶塞进张靖非手里,然后风风火火地从下屋
推着自行车跑出来。

  张靖非接过自行车,奸诈地一笑:「好,一杯酒,换一张碟外加替我干活。」

  李庆征不可置信又激恼地说:「还带上赶子加磅的?老张你……你学坏了啊。」

  「你喝不喝吧,机会就在眼前。」

  「干嘛呢?你个懒得出奇的别耽误人小非打酱油!」欢婶儿见儿子又磨磨蹭
蹭,在园子把边儿的另一头催促李庆征。

  李庆征垂头丧气,郁闷道:「行,算你狠。」

  张靖非哈哈一笑,两步一悠跨上擦得锃光瓦亮的二八大杠,哼着小曲儿悠哉
悠哉地骑向远方,叮叮当当的车铃一路清脆,为即将入夜的明镜村,吹奏轻松悠
扬的序幕曲。

  在铃儿响叮当的悦音中,张靖非把自行车蹬得飞快,一转弯差点没刹住车,
倒是把对过的中年男人吓了一跳。

  这中年男人个子不矮,穿个淡蓝色晴纶的半袖,下身一个松松垮垮的迷彩大
裤衩,大光头上都是豆粒般油腻的汗滴,贼眉鼠眼不说,下巴还留着一撮细长细
长像老鼠尾巴似的胡须。

  「小兔崽子,骑那么快干嘛啊!」这男人一见是张靖非,又怒又笑道。

  张靖非也吓够呛,挠挠头不好意思道:「大有叔,您这是干嘛去?打麻将刚
回来?」

  王大有一腆肚子,神秘兮兮地说:「我啊……先不告诉你,过段日子,叔请
你吃饭啊!」说完,欣喜之情溢于言表,双手插兜扬长而去。

  这王大有就是明镜村里没出息那类的男人,不出去闯荡也不好好工作,一天
就是打麻将喝喝酒的混混,奈何牌技还不错,硬是靠这手浑浑噩噩地度日,当然
也因此,三十好几了还是个光棍子。三年前的冬天他在张靖非家门口喝多睡着了,
幸亏被小张靖非发现了,不然绝对会冻死在外面,从此二人结下了友谊。

  对王大有来说,这小家伙是救命恩人,而且还挺讨人喜欢,赢钱了没事儿约
他喝喝酒,小家伙受欺负了替他出头,就像自己有个小兄弟似的,日子过得也别
有趣味;对张靖非来说,虽然欢婶儿老让自己别跟大有叔接触,但是大有叔并没
有教坏自己,反而总告诫自己好好读书,倒不像是个一无是处的人——他打麻将
确实很厉害!

  张靖非只觉得大有叔会不会买彩票中奖了,不以为意,便继续蹬车跑路,不
一会儿就没影了。

  花开两朵,各表一支。这王大有他吊儿郎当溜溜逛逛,晃晃悠悠地晃进了一
家铺子,这家铺子就是一间红砖小平房,连个牌子都没有,十分简陋。

  王大有一推纱门,一股淡淡的香味铺面而来,他看见这间十多来平的屋里,
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梳个小分头,戴着黑框眼镜,大夏天还穿着灰色的中山装,
坐在老旧的红木桌子后面,边吹着电风扇边翻弄手里的书,看得津津有味。

  「贾师父?」王大有轻声地问。

  这位年轻的贾师父一激灵,慌张地把书扔进桌子抽屉里一推,尴尬地清了清
嗓子,随后一扒拉眼镜,立刻镇定下来,正襟危坐,顿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。

  「你就是预约的王大有?」贾师父一开口中气十足。

  「对对,关叔让我来的……他怎么不干了?」

  贾师父轻叹一声,哀伤地说:「唉,我们修行之人泄露天机过多,命犯五弊
三缺,关叔时日无多,让儿子接走,享最后的清福了……你有什么事儿想问?」

  王大有听不懂什么五弊三缺,但像见到救星似的坐在贾师父对面,满怀期盼
地问道:「贾师父,我想请您帮我算算,我这阵子手气不好,打麻将都输了好几
百了……您看能不能帮我转转运,要是能一直赢那就更好了……」

  贾师父皱着眉打断他的话:「我劝你还是改掉这个习惯。」

  王大有苦笑道:「改?我,那我也得先还钱啊,这还欠着账呢……但您放心,
这包啊,我肯定有。」

  贾师父叹了口气:「唉,你让我说你什么好……把生辰八字给我吧。」

  王大有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白纸递过去,贾师父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,慢
条斯理地把桌上的计算器拿过手,深吸了一口气。

  这奇怪的举动不免让王大有起疑,贾师父看着就年轻,更像半瓶子不满的学
徒……若不是关叔推荐,他还舍不得没揣热乎的钱呢。

  突然,贾师父右手开始飞快的摁着上面的按钮,左手拇指在食指和无名指之
间的指关节摁着,一脸庄严。

  这是玩儿的哪一出儿?王大有愣了。

  不一会儿,贾师父便停下来,他推了推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,正色道:「你
知道自己命里少啥不?」

  「少,少啥?」

  「二啊。」

  王大有点点头,随即反应过来:「你才二呢!」

  贾师父嫌弃道:「诶呀,我不是说你二,我是说你命里,少两个属性——金
和水。」他继续解释:「你这命啊,其实五行都不缺,唯独这金和水少点儿。金
是钱,水是缘,命里金水少,财缘好不了。」

  王大有听得一愣一愣的,不解道:「不,不对啊,我就是这阵子手气不好啊。」

  「不说了么,命里金水少了点儿,你是没见过缺金和水的,一入赌场,家财
万贯进,穷逼馊馊出……」

  「贾大师,那我该咋整啊!」

  王大有见贾大师又闭上眼睛伸手掐算,不过这动作可没刚才那么起范儿……
挺像数钱。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,还能打麻将么?王大有赶紧掏出一个红包恭敬
地递过去。

  贾师父眯眼一瞥,还是那副高人的作派,却伸手接过红包,淡淡地说:「你
这事儿好办,出门往西北方向一直走,看见金字带水边儿的东西拿回家就供上,
可让你时来运转——切记,你把欠的钱还完后,千万不要再赌,否则气运复失,
霉运缠身,懂了吗?」

  王大有就像认真听讲的小学生,在贾师父叮嘱后小鸡啄米般点头,兴高采烈
道:「谢谢大师,谢谢大师!」谢了好几遍后,乐乐呵呵地离开了。

  那贾师父见王大有离开店面,缓缓吐出一口气,然后变脸般换成一副猥琐的
作态,他抠完鼻屎掏出红包里的四张大红毛爷爷,捋成小扇在手心上拍了又拍,
得意又不屑地朝门口呸了一句:

  「傻逼。」

               (未完待续)

  [ 本章完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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